穿过《永定门里》带着《风月无边》“大叔”刘锦云走了

　　今年4月24日，刘锦云出席戏剧《永定门里》媒体见面会

　　一部《永定门里》直面真相、直面信仰，今年4月24日，编剧刘锦云坐着轮椅出现在该剧的见面会上，思维清晰、中气十足，但两天后，他因病情反复住进了医院，也没能出席该剧5月1日的首演。昨天8时11分，这位北京人艺第二任院长安详离世，享年86岁，遗作《永定门里》为其戏剧人生画上句号，剧中人的坚守与蜕变，又何尝没有他本人的影子。而前一日恰逢人艺72周年院庆，刘锦云曾给女儿发信息：今天人艺有事儿。

　　毕业于北大中文系的刘锦云，是接棒老院长曹禺的北京人艺第二任院长。在其人生中，院长身份之外的编剧角色也足够精彩，他将自己的创作划分为前半生农村生活积累以及后半生院团生活经历，《狗儿爷涅槃》以及《阮玲玉》和《风月无边》分属这两个时期的代表作。除话剧外，评剧《母亲》，秦腔《狗儿爷涅槃》《王贵与李香香》也都获奖无数。其中由林连昆、梁冠华、谭宗尧等主演的《狗儿爷涅槃》更被视作中国当代戏剧标志性一般的存在。

　　去年7月，刘锦云确诊十二指肠癌，当时医院给出的生存期只有4个月，对于病情，他本人并不知情。据儿子刘宇宸介绍，近一年来，父亲一直在和导演唐烨进行着《永定门里》的剧本修改，也一直盼星星盼月亮期待着剧目的上演，这出戏为他的人生收官，又冥冥中延续了他的生命……上周日，院长冯远征来探望时，两人还聊到了没能去看首演的遗憾，并且带来了观众及砖家对这部戏的反馈，刘锦云更与一同前去探望的梁丹妮聊起了与她父亲曾经的交往。之前几日，更同前去探望的人艺党组书记王文光“算起了账”，“于是之比我大11岁，他的夫人李曼宜比他大3岁，应该100岁了。”直到去世前，在人艺官称“大叔”的刘锦云依然思路清晰，只是听力不佳，被儿子戏称为“聋的传人”。

　　退休后，刘锦云很少参加剧院活动，只在于是之去世时出现在送行的队伍中，但创作依旧，写了不少地方戏。刘锦云的生前遗愿是不举办告别仪式和追思会，但他在4月24日对剧院的祝福却将永远回荡在首都剧场：希望剧院越办越好、前途无量、发扬光大。

　　追忆

　　导演唐烨：他“发明”了给迟到的人“鼓掌”

　　因为《永定门里》，导演唐烨无疑是剧院中和刘锦云接触最多的人。作为《永定门里》的导演，她会带着艺委会的意见，和编剧刘锦云探讨剧本修改的方向。“锦云老师一如既往地认真，但也一如既往地坚持，他常常会说，‘如果这么写，就不是我的剧本了’。他的写作速度很快，每次沟通完，基本上不出一周，新剧本就拿出来了，其实反复修改的焦点就是剧中戏曲那条线的繁杂程度以及两个主角戏份的比重。”

　　唐烨在刘锦云眼中是名副其实的“小朋友”，后来又改叫“小唐烨”。1994年，刚进剧院两年的唐烨在刘锦云的要求下，替他在剧组读了《阮玲玉》的剧本，后来别人跟唐烨说，你胆儿可真大。那时唐烨并不知道作者亲自读剧本是人艺的传统，而那也是剧作家的专属时刻，刘锦云却把那个机会留给了她。

　　中戏导演系毕业，但在人艺却做了演员。唐烨心中的导演梦，刘锦云比谁都清楚。于是，1997年，他鼓励唐烨在林兆华执导的《鱼人》中担任了副导演。2000年，唐烨和苏民一道复排了《蔡文姬》。2001年又和任鸣一起导演了《金鱼池》。在唐烨的印象中，锦云老师表面温和，实则严厉，她清楚地记得，《金鱼池》审查时，艺委会提出有两个演员的表演不过关，那时距离首演已经很近了，刘锦云在传达艺委会的意见时，明确表示必须换人。

　　在人艺，还有一个不成文的惯例，就是排练迟到的人会“享受”到大家的掌声，这个并不光彩的“礼遇”甚至胜过了严厉的批评，让每一个有过这样经历的人都不敢再有下一次，而这个做法就是刘锦云发明的。

　　这一次的《永定门里》，唐烨觉得演员没有完全理解刘锦云的剧本，进入状态很慢，于是将他请到排练厅同演员面对面交流。那一次，虽然身体状况不佳，但刘锦云坚持不坐轮椅进排练厅，而退休后，他已有近10年没进过剧院的排练厅。媒体见面会和首演，一直是刘锦云惦记的两件大事，发布会时他以近些时日最好的状态来了，首演时因身体原因没能看到舞台呈现，但却表示自己在这个年纪还能有戏在剧院上演，此生知足、圆满。端午节时，唐烨给刘锦云发了问候的信息，刘锦云回复：“快乐，慢慢说……”

　　本组文/本报记者 郭佳

　　摄影/本报记者 柴程